在我为帝夫的第二年,褚清意曾说过要窝交出雍州军营的印信。
我没应,只因爹爹说过:“雍州军桀骜难训,未免多生事端,你务必要握在自己手里。”
也是从那次开始,褚清意看我的眼神,永远带着一份防备。
我慢慢走到她面前,轻声开口:“褚清意,我从未真正想过与你分庭抗礼。”
毕竟,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……
可下一刻,我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。
只见宽大的明黄龙案上,不知从何而来的密信平铺在那。
‘沈司霆拥兵自重,目无尊上。’
‘不如趁他出征褫夺兵权,待其回京,杀之!’
我怔怔的看着那封信。
每一个字都仿若刀剑,狠狠扎进我的眼中。
更痛的,是落在那四四方方的印章上。
翰林院。
我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些朝臣的指责。
“帝夫身为大将军之子,不为国为民,却只想汲汲营取,究竟是何居心!”
“帝夫此等野心勃勃,还望陛下废君另立,以免社稷动荡。”
手指微蜷,这些指责我最凶的人,在我爹爹死后,无一不想着瓜分军权。
每一家,也都有人在皇宫兴风作浪。
可自始至终,我想护的,都只有将军府与那一老一少。
我提着心看向褚清意。
这个自及冠起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,究竟会如何选?
殿外的光照不到褚清意身上,我竟也看不清褚清意那双低垂里究竟是何情绪。
在漫长的沉寂中,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。
许久,褚清意抬手,将那份密信拨到了一边。
我重重舒了口气。
只是转瞬,我听见褚清意的低声自语。
“将军府仍在,只除掉沈司霆,怎么够?”
这句话,仿佛化作一只无形的手掌,将我的心脏捏的死紧,几欲呼吸不得。
我看向褚清意,却见她微微抬眼,眼底尽是泠然凉薄。
心慌与心痛齐齐袭来,撞击在我心间,连带着声音都嘶哑。
“褚清意,是将军府死的人不够,还是你看不见他们的忠君爱国?你怎能……”
可我凄然的话语,却半点都透不进眼前这位女帝的耳里。
褚清意只是漠然起身,抬步朝外走去。
我茫茫然跟上,却只觉得这座生活了七年的皇宫,处处都透着寒意。
待褚清意停下脚步,我看着眼前的崇和殿,却是一怔。
往日回忆重重冲击的我的脑海。
我刚与她成婚时,本该住在千阳宫,可褚清意却破例将这座离养心殿不过半刻钟路程的崇和殿拨给自己。
她说:“司霆,无论何时你想见朕,只管往养心殿去。”
那时朝野上下皆是反对之声,听说褚清意的案头,尽是弹劾我不遵祖制的奏折。
可褚清意只是在某日上朝时,淡淡一句——
“朕心悦帝夫,若诸位再妄加非议,莫怪朕手下不留情!”
自那之后,京中还多了不少以我和褚清意为原型的话本子。
人人都说我与她恩爱和谐,天作之合。
可我心里发涩,因为无人知晓,这份恩爱,只持续了一年。
我按下情绪,却仍有一股哀戚萦绕心头。
我为了保护将军府失了褚清意的心,可最后,却好像……什么都没保住。
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?
就在我出神时,褚清意依旧走进了崇和殿。
她淡声朝随身太监道:“江彦,莫要任何人来打扰朕。”
“是,陛下。”
随后,她踏入殿内,直直去了内室,竟是就这么和衣躺在了我床上。
我一愣。
自从爹爹战死我独揽军权后,褚清意除开每月十五,就再也不会与我同塌而眠。
今天这是?
我默默站在床边,看着褚清意不一会就平稳的呼吸,心尖蓦的一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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