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，又是该死的暴雨。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，生疼。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细针，
穿透身上那件从慈善捐赠点领来的、散发着消毒水味的廉价化纤外套，黏腻地贴在皮肤上，
冻得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。刘芳赤着脚，踩在冰冷的、浑浊的积水里。
那双曾经被顶级羊绒毯温柔包裹的脚，此刻被碎石子硌得生疼，
边缘早已被污水泡得发白起皱，脚踝处还有一道被拖拽时留下的、结了痂的暗红划痕。
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。几个小时？还是一整夜？时间失去了意义。西城公寓B座1801？
那个加急外卖单的地址，曾经是她精心设计的“偶遇”起点，如今像个巨大的、无声的嘲讽，
刻在脑子里，挥之不去。胃里空空如也，火烧火燎的感觉已经被更深的麻木取代。
喉咙干得冒烟，她仰起头，张开嘴，贪婪地接了几口浑浊的雨水，又苦又涩，
混着尘土和汽车尾气的味道。雨水顺着凌乱打结的头发流进眼睛，又涩又痛，视线一片模糊。
脸上，宴会厅那杯昂贵的红酒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，只留下皮肤被**后的紧绷感，
还有……深入骨髓的、洗刷不掉的耻辱。
刘芳经过那栋通体覆盖着深蓝色玻璃幕墙的摩天巨兽——萧氏集团。
巨大的LOGO在雨幕中依旧散发着冰冷、睥睨一切的冷白光芒。她停下脚步，
像个游魂般抬头望去。冰冷的玻璃幕墙，如同一面巨大的、残酷的镜子。镜子里，
清晰地映出一个移动的影子：一个浑身湿透、裹在宽大劣质外套里的女人，赤着脚，
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，在足以淹没脚踝的肮脏积水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。渺小，卑微，
被无边的雨幕和夜色吞噬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。比三年前那个骑破电驴的“柠檬精”，
更加不堪，更加绝望。幕墙深处，灯火通明的景象依旧。
穿着笔挺制服、妆容精致的白领匆匆走过纤尘不染的大堂，保安一丝不苟地站立。
那是另一个世界，云端之上的秩序，冰冷，永恒，与她此刻深陷的泥泞，
隔着无法逾越的天堑。镜面内外，两个世界。三年前如此，三年后，依然如此。甚至更糟。
刘芳看着幕墙上那个狼狈到极致的倒影，扯了扯嘴角。想笑？
喉咙里只发出一声破风箱般的“嗬嗬”声，带着血沫的腥甜。雨水流进嘴里，又苦又咸。
就在这时，一阵冰冷刺骨的穿堂风卷着雨点狠狠刮过！她打了个剧烈的哆嗦，
胃里一阵剧烈的绞痛猛地袭来！像是有一只手在里面狠狠攥紧、撕扯！
“呃…”她痛得弯下腰，几乎要跪倒在冰冷的积水里。
饥饿、寒冷、疲惫、还有那灭顶的绝望，在这一刻彻底击垮了她残存的力气。身体的本能，
像一只无形的手，
推着她踉踉跄跄地拐进那个熟悉的、散发着油腻光芒和绝望气息的街角——老王快餐店。
油腻的灯箱招牌在暴雨中顽强地闪烁着，
橘***的光晕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一小片模糊的光斑。店门敞开着，里面透出昏黄的光线，
混合着廉价炒菜的油烟味、隔夜饭菜的馊味，以及……劣质洗洁精那刺鼻的化学香精味。
一股熟悉到令人作呕的气息，如同宿命的召唤，扑面而来。刘芳站在门口，
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、脸颊、衣角不断滴落，在脚边汇成一小滩水渍。
她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破旧机器人，僵硬地转动脖子，看向店内。
刻薄的、穿透力极强的骂声立刻灌入耳朵，和记忆中的分毫不差：“死丫头！
动作给老子快点！眼瞎啊？！盘子堆成山了没看见？！后厨蟑螂都快开运动会了！
还想不想干了？！这个月工资不想要了是不是？！
”一个陌生的、同样尖酸的中年女人叉着腰，唾沫横飞地对着后厨方向咆哮。
她穿着油腻的围裙，头发胡乱挽着，脸上是长期浸***油烟后的蜡黄。刘芳的目光，
越过那个叫骂的女人，越过几张油腻腻的餐桌，
直直落在后厨门口那个巨大的、肮脏的不锈钢水槽上。油腻的污水几乎要溢出槽沿。里面，
堆积如山的、沾满食物残渣和凝固油花的碗盘碟子，摇摇欲坠。
完结版小说垂帘梦碎：萧总情人的第6章阅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