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烛摇曳,合卺酒尚有余温,我却浑身发冷。死前的冰冷顺着骨缝蔓延,几乎要将我冻僵。
我重生了。睁开眼,竟是与萧珏的大婚之夜。前世的记忆如同一把钝刀,一寸寸割着我的心。
我记得被他囚于冷院,日日咳血,形容枯槁,而他从未踏足一步。临死前,
我拼尽全力爬到院门口,只为见他最后一面。可我看见的,却是他温柔地抱着柳清漪,
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缱绻。他说:“若你早些像现在这样听话,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。
”柳清漪在他怀中娇弱地啜泣:“王爷,都怪我……若不是为了救我,
姐姐也不会……也不会与人通奸,怀上孽种……”原来如此。原来我腹中的孩儿,
在他眼中竟是孽种。原来我所受的一切苦楚,不过是我“不听话”的代价。
滔天的恨意几乎将我淹没,我强压下心头的翻涌,尖锐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
用疼痛提醒自己。沈卿晚,冷静下来。这一世,我绝不做他的笼中雀。新房里一片死寂,
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噼啪声。萧珏迟迟没有近身。他立在窗前,
一身玄色蟒袍衬得他身形挺拔,却也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孤戾。良久,他忽然转身,
一下子有些慌乱。我下意识地垂下眼,做出新嫁娘的娇羞模样,心却提到了嗓子眼。
可前世的冷漠和审视并未到来。一道灼烫的目光死死地落在我脸上,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。
“卿晚……你还活,我,我们,成亲?晚晚,我们,哈哈,
上天垂怜……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像是跋涉了万里的旅人,终于见到失而复得的珍宝,
竟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。我心头猛地一震。不对劲。他的眼神不对。
那不是一个新婚丈夫对妻子的审视,更不是厌恶,而是一种……失而复得的狂喜与痛楚。
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在我脑中炸开。他,也重生了?不等我细想,一阵疾风扑面而来。
萧珏猛地冲到我面前,一把将我死死揽入怀中,力道之大,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,
勒得我几乎窒息。“我错了,卿晚,我全都记得……前世是我瞎了眼,是我混账!
我信了柳清漪那个毒妇的谗言,害你含冤而死,
害了我们的孩子……”他高大的身躯在我怀里剧烈颤抖,嗓音破碎不堪,
竟有滚烫的液体一滴滴砸在我的颈窝,烫得我心惊。我整个人都僵住了,脑中一片空白,
心跳快得如同擂鼓。老天爷待我不薄。这真是……天赐良机。前世你加诸于我身的痛苦,
这一世,我要你用加倍的悔恨来偿还。我压下眼底翻涌的冷意与嘲弄,
任由身体在他怀中轻轻颤抖,再开口时,声音已带上了恰到好处的迷茫与哽咽。
“王爷……您在说什么?妾身……妾身听不懂……”我能感觉到,
他抱我的手臂瞬间收得更紧了。“不懂无妨,无妨,幸好,我们还有以后!”翌日清晨,
天还未亮透,柳清漪便携着兵部侍郎之女赵婉儿,袅袅婷婷地前来“请安”。前世,
她们便是我那场噩梦的开端。柳清漪是我父亲的故交之女,父母双亡后被接到我们府上,
名为表妹,实则与亲姐妹无异。我待她掏心掏肺,她却在我背后狠狠捅刀。而赵婉儿,
则是她最忠实的走狗。“姐姐,”柳清漪眼尾含着泪,弱柳扶风般地执起我的手,满眼心疼,
“姐姐昨夜新婚,定是辛苦了,妹妹担忧得整夜都未曾好眠。
”一旁的赵婉儿则发出一声冷笑,毫不掩饰她的鄙夷:“心疼什么?我可是听说了,
昨夜王爷根本就没歇在正院。姐姐,你可要当心了,别让某些狐媚子占了先,毕竟这王府里,
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。”她的话尖酸刻薄,意有所指地瞟了柳清漪一眼,
仿佛是在为我打抱不平。可我知道,她们不过是在演一出双簧。前世,
我就是被她们这般一唱一和激怒,当场便失了仪态,落了下乘。这一世,我不会了。
我抽出手,端起侍女奉上的茶,对着她们露出一抹温婉贤淑的微笑,
柔声细语道:“妹妹说的是,王爷公务繁忙,我身为正妃,自当为王爷分忧。也请妹妹放心,
姐姐定当谨守本分,绝不让王爷烦心。”我将“正妃”二字咬得极重,
看着柳清漪和赵婉儿瞬间僵住的笑脸,心中冷笑连连。前世你们联手设计,毁我清白,
害我性命。这一世,我要你们一个一个,都别想安生。当夜,我算着时辰,佯装胸口不适,
脸色煞白地靠在软榻上,命我的贴身侍女知春去取早就备好的汤药。
那药是前世我咳血时常喝的,颜色赤红,带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。支开所有人后,
我将滚烫的药汁悉数倒进了燃烧正旺的鎏金香炉里。“滋啦”一声,
一股带着药味的白烟混着血色的水汽蒸腾而起,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不祥的气息。
我用帕子沾了些许药汁,抹在唇角,随即深吸一口气,闭上眼,重重地倒在地上。
瓷碗摔碎的清脆声响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几乎是瞬间,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。
萧珏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,当他看到倒在血色药汁旁的我和我嘴角的“血迹”时,
那双向来沉稳的眸子瞬间变得猩红。“卿晚!”他发出一声嘶吼,疯了一般地冲过来,
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进怀里,那动作,仿佛在触碰一件马上就要碎裂的稀世珍宝。
他的手抖得厉害,声音也带着恐惧的颤音:“府医!太医!传太医!”随即,他猛地抬起头,
赤红的眼睛扫过满院战战兢兢的下人,发出一声震怒的咆哮。“谁敢动她?!
给本王封锁王府,彻查!一个都不许放过!”我闭着眼睛,在他怀中藏起一抹冰冷的笑意。
疯吧,萧珏。你越是疯狂,越是悔恨,就越是离不开我。而我这条精心铺就的假死之路,
也就越近了一步。我能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在不断收紧,
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我嵌进他的生命里,永不分离。而我只是安静地“昏迷”着,
将他引入一场由我亲手导演的名为深情的戏台。我躺在床上,感受着汤匙抵在唇边的温热。
萧珏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沙哑,在我耳边响起:“卿晚,再喝一口。
”我费力地掀开眼皮,入目便是他那张俊美却写满疲惫的脸。下颔冒出了青色的胡茬,
眼下是两团浓重的乌青。这三天,他几乎寸步不离。每一碗药,他都亲口先尝,确认无虞后,
才肯喂我。真可笑,前世你赐我毒酒时,可曾想过尝一尝是什么滋味?我顺从地张开嘴,
将那苦涩的药汁咽下,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,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一般。“卿晚!
”他立刻丢下药碗,紧张地将我揽入怀中,轻轻拍着我的背。他的怀抱曾是我最贪恋的港湾,
如今却只让我感到刺骨的冰冷。我抓住他的衣袖,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,
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,声音破碎而惊恐:“王爷……别走,别丢下我。
”这是我每晚“噩梦惊醒”时,必定会说的话。而每一次,萧珏都会用更紧的力道抱住我,
在我耳边一遍遍地承诺:“本王不走,本王就在这儿守着你。
”他眼中的疼惜和愧疚浓得快要溢出来。他怕了。老天有眼,真是报应。柳清漪来的时候,
我正被萧珏扶着,靠在床头小憩。她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,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,
仿佛真是来探望病重的姐妹。“王爷,姐姐的身子可好些了?”她柔声问道,
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,不动声色地落在我身上。萧珏没有看她,只是专注地为我掖好被角,
语气冷淡:“有劳柳侧妃挂心,王妃只是体弱,静养几日便好。”柳清漪的笑容僵了一瞬。
我敢肯定,她捕捉到了萧珏看我时,眼神深处那抹与前世截然不同的情绪——不是爱,
而是恐惧。一种生怕我会突然消失的恐惧。这份恐惧,让她心头发紧。当晚,
知春就将她和赵婉儿的密谋一字不漏地告诉了我。“她不对劲,王爷看她的眼神,
就像是魔怔了!”这是柳清漪的原话。而赵婉儿那个蠢货,则阴笑着接茬:“既然如此,
那就让她真病死,一了百了。”她们选了最阴毒的寒毒,无色无味,混入药中,
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心脉衰竭而亡。知春发现被动了手脚的药瓶时,吓得脸都白了,
颤抖着问我该怎么办。**在软枕上,慢条斯理地用银簪挑了挑灯芯,火苗“噼啪”一声,
窜高了些许。“慌什么,”我轻笑一声,眸光沉静,“去,把药换回来。但是,
留半份毒在里面。”知春大惊失色:“王妃!这万万不可啊!”我抬眼看她,
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:“我要的不是自保,我要的是他亲眼看见,亲手查出,
是谁要置我于死地。只有这样,他才会彻底信我。”柳清漪走运,这次,
熬药的小厮替她送了命。所以,接下的这盘棋,我不能只做一个被动的棋子。
我要做那个执棋的人。果然,第二日,那碗加了“料”的药被端了进来。萧珏照例拿起汤匙,
舀了一勺准备先试。或许是这几日精神紧绷到了极点,他的嗅觉变得异常敏锐,刚凑到嘴边,
便猛地停住了动作。他死死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药汁,脸色一寸寸地沉了下去,
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。“来人!传周太医!”一场雷霆风暴,在我预料之中,于王府中炸开。
周太医是我的“人”,自然很快就验出了那半份寒毒。萧珏当场捏碎了手中的青瓷药碗,
杀意立现。他甚至没费心去审,直接将负责煎药的下人拖出去用刑,不到半个时辰,
就问出了主谋是赵婉儿。柳清漪那个聪明的,早已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。“杖责二十,
打入冷院,永不得出!”萧珏的命令,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。
赵婉儿的哭嚎求饶声响彻整个院落,很快又被沉闷的杖击声和压抑的惨叫所取代。
我适时地“醒”来,虚弱地撑起身子,眼中蓄满泪水,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。我伸出手,
轻轻抚上他因为愤怒而青筋暴起的手背,柔声道:“王爷,别气坏了身子……妾身不怕死,
真的。妾身只是怕,怕我死后,王爷身边再无人说真话,
您会再信了旁人的谗言……”我的话像一根针,
精准地刺中了他心中最愧疚、最心虚的那一点。萧珏猛地回身抓住我的手,双目赤红。
他盯着我,像是要将我的样子刻进骨血里。下一刻,他竟抽出腰间佩戴的匕首,
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掌心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。鲜血瞬间涌出。他举起流血的手掌,对着我,
一字一顿地立下血誓:“沈卿晚,你给本王听着!从今往后,谁敢再动你一根头发,
我屠她满门!”声音之狠戾,让我都心头一颤。我垂下眼帘,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讥诮。
你越是发誓,就越证明你心虚。萧珏,前世你为柳清漪挡箭后,
是不是也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?你许诺给她的独一无二,如今却能轻易地复制给我。
你的深情,真是廉价得可笑。事后,萧珏将周太医叫到内室,逼问我的病情。
周太医跪在地上,战战兢兢,冷汗直流,按照我提前教好的说辞回话:“回……回王爷,
王妃娘娘此次受惊,引动了旧疾。这……这是心疾,娘娘自幼便有的病根,极难根治,
日后需得精心养着,切不可再受**,否则……否则恐有咳血之症,性命堪忧啊!
”我躺在纱帐之后,听着周太医几近哭腔的禀报,嘴角无声地勾起。
周太医是我母亲安平侯府的家臣,他的独子前程尽握我手,拿捏他的法子,我实在是太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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