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祈安怔愣着，他想说不会有人想听他的遗言了。
可话到嘴边，还是绕了个弯。
“那就等给我抬棺的那个人来了，请告诉她，让她把我葬在我父母身边吧。”
让他回到爸妈身边，一家团圆。
顾祈安说完，最后看了一眼远方的碧蓝天空，就坚决推动了开关。
冰凉的液体流入体内，他并没有觉得痛，只是很冷，浑身都冷。
恍惚间，他仿佛听见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。
悠扬的回声回荡在他耳边，他知道，沈沐婉的婚礼开始了。
在他生日这天，在他忌日这天。
两行泪顺着眼尾落下，顾祈安缓缓闭上了眼睛，再也没有睁开。
另一边，教堂。
“联系不上顾祈安啊，怎么办？”
江翊有些着急：“再过几分钟婚礼就开始了，他不会反悔给我做伴郎吧？”
沈沐婉皱眉看着打不通的手机，抿紧了唇要往外走去：“我去找他。”
“那还是算了吧！”
江翊喊住她，“不要伴郎也可以的，你不要耽误婚礼了。”
沈沐婉沉默了片刻，不知为何，心中总有一丝不安。
她看了眼窗外，还是有些焦急：“我很快回来，不会耽误。”
她抬脚往外走去，手腕却被江翊猛地扯住。
“沈沐婉！你到底想干嘛？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事！”
江翊死死拉住沈沐婉的手：“我爸妈和哥哥，可都是因为你而死的！你现在是想要抛下我吗？！”
沈沐婉浑身一僵，只觉得脚下犹如千万斤重，再也迈不出去。
她死死抿紧唇，良久，才收回腿。
这时，高昂的钟声忽然响起，惊起林间一片飞鸟。
所有人俱是一怔。
沈沐婉就听见教堂的钟声整整响了十三声，赫然是丧钟！
一股莫名的恐慌忽然萦绕心头。
下一刻，她听见教堂广播声骤然响起。
“今天有一位远道而来的中国客人，在这里选择了安静地离开人间，让我们为他祈祷吧，愿主保佑他的灵魂升入天堂。”
“他的名字是，顾祈安。”
钟声回荡在寂静的教堂中，经久不息。
沈沐婉耳中一阵轰鸣，她问江翊：“广播里说的那个人是谁？”
江翊一脸震惊站在原地，他看着沈沐婉空白的神情，摇了摇头。
“我不知道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沈沐婉僵硬的后退了一步，她猛地挣开江翊的手，快步走进教堂，急迫地抓起一名正在默哀信徒，声音沙哑的问。
“广播里说的人是谁？”
那信徒奇怪地看她一眼：“好像是叫顾祈安，你认识吗？”
沈沐婉彻底怔住了，她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。
“怎么可能？怎么可能？”
明明昨天，他还好好地站在她面前，对她说新婚快乐。
她浑身冰冷，忽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，她看着那串不断跳动的号码，只觉得心一点点沉入深渊，仿佛只要将电话接通，她就能知道一切。
她指尖有些颤抖地落在屏幕上。
江翊从身后抱住她，哽咽着说：“什么事都在婚礼后说好不好？今天是我们的婚礼，你说过我们要办一场最完美的婚礼。”
他有预感，一旦接通电话，沈沐婉为他编织的这场美梦就要醒了。
滚烫的泪水渗透礼服，落在沈沐婉的后背。
她握紧手机，点击了接听。
下一刻，全然陌生的声音，在她耳边响起。
“沈沐婉小姐是吗？这边是安乐死机构，顾祈安先生安乐死前，希望在他死后，你能将他的骨灰送回国。”
沈沐婉定定站在原地，心底有股彻底的凉意缓缓在血液里流淌。
“你说……什么？什么安乐死？”
她沙哑着问完这句，情绪仿佛彻底爆发般，嘶吼着问：“他怎么会安乐死，他……”
突然，她顿住了，她想到三天前，她接到过一通电话，电话中，说顾祈安预约了安乐死。
可她当时怎么说的，她说：“要死就死远点。”
她忽然想起了这句话，感到整颗心被千刀万剐，痛得喘不过气来。
她拉开江翊的手就往外走去。
